民主的理想與實踐(1)

江宜樺:民主的理想與實踐(1)
演講主題:民主的理想與實踐
時間:七月九日9:00–11:50
主講人:江宜樺 (臺灣大學政治系教授)

各位同學早安,我的名字叫做江宜樺。剛剛坐在我後面的那位同學在跟他旁邊的那位同學打賭說:這位演講者是男性還是女性?答案當然是男性。雖然我常被人家電話裡請問:「請問張小姐在不在?」可能各位在這個年齡層會有這名字的大概是女性,但在我爸幫我取名字時,他大概是筆劃算出來的,所以把它當男性使用。

我到高中生人文營演講,就是參加各位這個團隊活動,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一直來的,因此這是第三屆。昨天我才跟你們的陳東昇主任談到以前的一些往事,這三年裡我談過不同的主題,一剛開始的時候我曾經講過「民族主義國家認同」這方面的問題,那麼去年我又講民主政治,今年還是跟去年一樣,去年跟今年沒有什麼改變,如果這裡有老生的話,那麼你會白聽。我為什麼要講這個題目?那當然是因為我們認為這個題目很重要,可是我今年發現,在今年的課程設計裡面,在政治學裡好像都很偏民主政治的相關問題,就這一點來講我覺得有一點擔心,因為這樣的話各位所看到的事就蠻集中在一個問題,不過營隊所設計幫各位找來的幾位講者所要處理民主政治的這個問題剛好是不同的面相,因此還不至於說重複的很厲害,這又是我比較放心的一個地方。

那麼我的經驗在一個早上三個小時時間裡面,事實上只有兩個小時的演講,加上一個小時的討論,那這兩個小時的演講是非常的緊湊,永遠覺得時間不夠用,我通常想辦法要刪減,但不管怎樣刪減,還是會覺得時間很趕,我今天會試看看能不能用讓各位比較能接受的速度,把我想要講的東西跟各位作一個報告,那麼各位等一下在聽這些東西的時候請你不必浪費時間去抄筆記、作筆記,因為我剛剛請裡面的工作同仁把各位所會看到的一張張投影片的資料印出來,所以在下課的時候各位就可以看到剛剛我在台上講的這些東西,因此各位不必花時間去抄。我倒是邀請各位在我演講的時候一邊去看、一邊去想,想你等一下第三堂課所想要提出來的問題。不過我這樣想似乎跟營隊設計有一點顛倒,因為營隊本來在我們來這邊之前,希望我們先給各位一個問題,讓各位可以和輔導員在討論的時間共同討論,我曾經出了一個問題,不知道各位在這之前有沒有想過,但不管你是想這個問題,還是想別的問題,在我還沒有開始之前,我很想先從各位這邊得到一些疑問,讓我知道各位關於民主政治這個大課題最想要知道、最好奇的、或是說有一個最強烈意見要表達的是什麼,因為如果各位讓我知道你的疑問或你的意見是什麼,那等一下我在這兩個小時的演講裡面,會盡量想辦法把各位的問題放到我的演講內容,而一併加以解決,這樣就不必留到第三節才出現。我現在徵求任何,三個好了,有沒有三個同學比較勇敢的、慷慨的,能跟我講一下對民主政治這一個大主題有沒有什麼任何的困惑,或有強烈意見想表達一下,有的話請舉手。

學員1:我想請問江教授台灣最近吵得很熱的公民投票權問題。請問當我們實施公民投票,是否容易流於多數暴力,也就是我們一般常聽到的民粹主義?謝謝!

學員2:我想請問民主理想與民主政治實現的過程當中,它的順利與否是不是跟一個國家的民情或民族性有關?就像當初梁啟超他認為中國不適合所謂的民主政治。

學員3:教授我的問題很簡單。我是個對政治非常有興趣的學生,但當我在與同學討論政治問題時,大家給我的回答通常是:『台灣的政治那麼亂,你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麼作為嗎?』那我想請問的是台灣的政治亂在哪裡?是制度嗎?還是我們的民族性本來就是一個不容易把民主政治實踐好的民族?還有教授對我們現在的政治環境有什麼看法?謝謝!

學員4:教授我想問的是現在貧富差距的問題很大,目前民主社會裡像是台灣,社會正義很多地方無法被伸張,因為現在台灣許多的多數人會經由投票或選舉的方式選出支持多數人的政治人物,造成少數人他們的權利被剝奪掉。

學員5:我想問的是以兩岸來說,台灣是實行民主而大陸是專制環境。可是在大陸你要執行很多政治是很方便的。像是要蓋一條高速公路,就可以強制人民一定要把土地讓出來,他們就可以很方便的做國家建設。可是像台灣,比如說要蓋核能發電廠就會有許多人去抗爭,這就是因為我們是民主,大家都可以表達自己的意見。所以民主和專制到底何者較好?請幫我們比較何者對台灣是真正有好處的?

非常謝謝各位所提出來的問題,這些問題當我們在大學教書時也會碰到,只是表述的方法不太一樣。因為大學生比較喜歡用一些術語,但事實上關切是相同的。我會試著在我的演講裡當碰到類似的會提一下,但如果哪些問題我漏了,希望能在第三節討論時提醒我一下,我會優先回答。

我們要談民主政治,當然我先用最貼近各位生活的方式談起,以最近同學從報章雜誌、新聞媒體所看到跟民主政治有關的議題來想:什麼是跟民主政治有關呢?民助政治究竟是不是一些在我們身邊不斷發生的事情?剛剛有同學提到說公民投票會不會有多數暴力或是民粹主義的問題,有的!這個問題不只各位關心,我想教政治學的所有教授多多少少都會關心這個問題,所以我第一個馬上想到的就是:到底我們可不可以辦公民投票?有人說我們當然可以辦公民投票,這是一個民主國家表現他們人民主權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而且那麼多的民主先進國家都在辦公民投票,為什麼台灣不行?有人說我們不能辦公民投票,特別是關於統獨,也就是國家定位的公民投票,因為公民投票就像一個潘朵拉的盒子,打開以後你不知道會飛出什麼東西來。公民投票開始就我們要不要加入WTO的公民投票開始,就核四要不要繼續進行投票,那你不知道下一步他們要就什麼事情來投票,所以有人很戒慎恐懼的講說,哪怕全世界所有的民主國家都有公民投票,我們還是因國情不一樣而不能有公民投票。我不知道在場各位對於這件事的意見是會一致還是分別,我只是把它當一個問題提出來,如果你的視野不只於台灣,那麼你可能會注意到七月一日那天發生一件大事,就是超過五十萬的香港人上街頭去抗議他們的特首董建華,他們共同的心聲是要董建華下台,到現在董建華的政治地位都還岌岌可危。但是各位要知道,像這種抗議董建華下台的人馬是來自四面八方,有人是為了反對香港基本法第二十三條,它限制香港很多自由的權利,使香港成為中國大陸直接統治下面的一個會被遏制住的地方,所以他們反對;但有些人只是因為董建華當特首以來,香港的經濟發展、社會繁榮通通退步了,所以他們非常不滿意董建華的施政,就是因為不滿意,沒有特別說對二十三條有什麼意見;另外有一些人可能是更具體的理由,比如說他很可能是大陸偷渡出來到香港,在那邊居留,但如果按照香港現行法律的話,一但被發現可能要遣送回大陸,他為了要爭取自己以及後代子孫能在一個自由地區生活,所以他也想上街頭抗議,希望香港政府能改變法律讓這些偷渡客能就地合法。你會看到他們的理由其實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理由這麼樣的不同,你哪有辦法召集五十萬人上街頭,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台灣最近一次大規模的街頭運動是教師上街頭,差不多是十萬左右,那台灣的人口是香港的好幾倍,所以你可以知道要號召五十萬人上街頭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從這件事我們可以聯想到的是,假如你是董建華或者你是香港的政治人物、立法局的委員…等等,那麼你會如何因應呢?你會看到這五十萬人上街頭聲勢浩大而撤換董建華,或說我們辭職、改變政策,還是你要像個非常鐵腕政策型人物說:『你們再一百萬、兩百萬人抗議一樣,我就是不會改,因為政策是對的,政策是該做的就是要做,我堅持。』你的堅持與不堅持究竟跟民主政治有什麼關係?你會不會因為你的堅持而被人家說你是非常不尊重民意的?或是讓人家說你是個沒有原則的政治人物而要求你下台?以台灣過去發生的經驗,顯然都有可能。

我們再把視野往別的地方看,中國大陸號稱要做下一波的政治改革,就是要實施所謂的「縣級的差額選舉」。各位對這名詞可能有點陌生,如果你不是專門關心中國大陸的話。所謂「差額選舉」的意思讓我舉個例子:今天台北市長選舉推出總共只有一個候選人,那我們可以說那個候選人是篤定當選的,這個時候叫做「同額競選」,同額選舉因為該選出幾個候選人就推出幾個候選人叫同額,那你說:『這還叫選舉嗎?』你不要笑他們,三十年前我們也是一大堆同額選舉,很多地方的選舉不管是縣市長、鄉鎮長、立法委員都曾經是同額選舉過,該選幾個我們只推出幾個,這種情形通常只有在一個前提之下才會出現,就是這個國家或這個地區只有一個執政黨,它可以牢牢控制住政權,不準別的反對勢力跟他挑戰的時候。比如說三十年前的國民黨,那個時候人家常講說國民黨提名就代表當選,意思就是誰要是被黨所推出來,那個人去同額競選當然就是他當選,那麼在民主國家一般來講不是同額競選,一定會有比如說這縣市要選出一個市長來的話,有甲黨、乙黨也有丙黨,是五六個人爭一個位子,這時候就是「差額」,那麼中國大陸過去沒有實施縣這一級的差額選舉,意思就是到縣這一級以上的通通是同額選舉,縣長也好、首長也好、國務總理或國家主席也好,每次只推出一個人,那這個人就註定當選,他只有票數好不好看,他可以百分之百過關,也可以百分之六十,也或是很難看的,但是他不太可能會不當選,因為老共是做的很絕的,這次如果不到百分之五十,沒關係,下個月再投一次,下個月還不過,再投一次,投到超過為止。所以這種選舉到最後這個人一定會當選。過去實施這種選舉被西方罵的半死說,哪有一個民主國家用同額選舉叫做民主?可是中國大陸振振有詞說:『民主不就是要選舉嗎?那你們來看我們不是有選舉嗎?我們既然有選舉,你為什麼還說我們是不民主的呢?』他們反過來講說你們才是不民主,開什麼口水戰。到底中國大陸所實施的這種不同於西方的競選式民主,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民主?各位可以想一下。其實有人蠻同情他們,認為說中國本來就應該有不同的民主方式,剛才不是有個同學才問嗎?說東、西方國情不同,西方人喜歡吵吵鬧鬧,喜歡自己跑出來競選,那就讓他們去差額選舉;中國人我們怎麼好意思去你丟我,我丟你呢?所以說到底是不是因為文化的關係使得我們這個國度只產生同額選舉,我們如果要理解這一些問題恐怕要把幾個重要的問題弄清楚,這就是我們今天試著要去講的。

我第一個部分是要講民主政治到底是什麼,如果說我們有可能對民主政治是什麼獲得一個最基本的了解,那麼也許我們就可以回答剛剛那些問題,包括說那要不要辦公民投票?公民投票是民主還是反民主?也可以回答說中國大陸的差額選舉到底是一種民主的表現還是一種不民主的表現。那麼接著我們要問的是:請問假如有人認為中國大陸是民主的,有人認為不是民主的,或者我們換另外一個國家好了,新加坡,新加坡是個很爭議的例子,不管各位有沒有去過新加坡,你大概聽過人家講新加坡雖然一切交通、法治很上軌道,但新加坡好像沒有什麼自由,不能喝可樂,不能吃口香糖,不能罵髒話,屋子外面不能曬衣服,要不然都是重罰。那這樣的國家到底是不是一個民主的國家?這時候有人就會想到說『他也是民主的啊!你不要那麼苛。』他跟美國不一樣,美國是隨地都可以丟垃圾的,可是新加坡不行,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只好說新加坡是不同於英美的民主,我們稱為新加坡式民主好了。你既然有新加坡式民主,那你一定還有別的民主,譬如說馬來西亞,馬來西亞是一個回教徒居多的國家,有點像中東一大堆伊斯蘭國家一樣,回教徒國家基本上是不相信什麼政教要分離的,政治跟宗教對這些伊斯蘭國家來講本來就應該合一的,國家的領袖也應該遵守這個國家的宗教領袖的一些建議、一些教誨,而國家的最高的宗教領袖也往往能發揮很大的政治影響力。這種情形在西方像是英美是不出現的,因為他們主張的是政教要分離,所以說伊斯蘭的那一種有選舉的國家,一樣選出總統的國家,我們說他是回教的民主國家;然後英美的政教分離我們說是西方的民主國家。你如果這樣分下去,你會發現民主政治有很多種,所以他會涉及一個分類的問題,我們要弄清楚。

剛剛有同學被我反問,一下弄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是民主好?還是專制好?而且為什麼好?如果你覺得台灣過去這五十年走民主這一條路的實驗不算是白費力氣的話,那麼你總得講的出一些理由吧!我剛剛請這位同學講說:你認為要判斷一個政治形式好不好,你的理由是什麼?他說要看他有沒有為我們國家帶來最大利益,對不對?很好,那如果用這個標準我們去比較一下,假設有個國家是君主統治,有一個是軍事將領也就是一個軍事強人統治,然後再來一個國家是所謂的民主國家,是老百姓選出一個總統來統治,那統治的結果假如是軍人統治的國家經濟發展最好、秩序最安定、老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最高,也就是個人所得最多,那請問我們要不要因此講說可見是這樣的國家才最有人民的利益,那麼我們應該選擇這個,那麼我們就不應該選擇民主。你如果願意這樣去思考,其實就代表你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而且是真正在想一個問題。這有點像各位過一兩年後就要填志願啦,申請入學啦,或是登記啦,那你跟你父母親或一些年長的兄弟姊妹可能就會開始有一些爭執,譬如說我想念歷史系,你的父親跟你講說:『念歷史系幹什麼,你出來什麼工作都沒有。』你說:『我很喜歡念歷史系啊!』他說:『你給我講一個理由念歷史系到底有什麼好處?』這個叫做價值,你要念歷史系有什麼好處?你要念文學系有什麼好處?你講不出作那一件事的價值你就會沒有辦法合理化你的行為,那麼同樣的,我們如果講不出我們為什麼要支持民主政治,我可以很嘲諷、也可以很挑釁的跟各位講,你對民主政治的支持只不過是口頭上的支持,是盲目的支持,你只是因為從小到大你的教科書都寫說民主政治是最好的政治,所以你就一直支持下來,但是你不敢也從來沒有真正去反省過為什麼它好,它是不是真的那麼好。

那第四個問題,剛剛有人問我說,希望我做一個類似像全民亂講那樣的call in節目的一個評論,台灣的政治是不是到底有亂象什麼的,這問題很大,這可以講一天一夜一年、兩年,我把它限縮在一個問題,就是台灣的民主發展以我們的角度來看究竟是好還是壞?好,我們現在就這四個重點,我們一個一個講下來。第一個我們要講的是民主政治的意義,也因為今天的關係,我沒有讓各位同學來發言說民主政治是什麼,但我假定請各位先稍微想個五秒,你認為民主政治是什麼?如果給你下定義的話,請你想一下。

想完了?好,我們現在看各位所想到的是被我們政治學家所認為屬於哪一種性質的定義。我把它分成:就是有的人定義民主政治的時候是用一種很通俗的想法,就是民主是什麼什麼一口氣就講過去了,而這只是一般的想法,就是你爸爸會這麼想,你阿公阿嬤會這麼想的,那認識字的會這麼想,不認識字的也這麼想,這是第一種;第二種是有人會認為說,民主政治其實我們講任何東西我們都會追溯說它的來源是什麼,就是說如果我們去看它來源我們就會很清楚它應該本來是什麼,那不管後來人家怎麼講它,至少我們知道它本來是什麼,這種稱為字源學。有人是比較有考古癖的,所以每次在跟他講一個問題,他會說:『喔,根據那個說文解字喔,這個字在商朝時應該是什麼意思,然後所以後來變成麼意思…其實也不對呀…』這一種就是所謂有考古癖的,這也是一種回答問題的方式;另外一種就是要嚇嚇各位,我要告訴你說政治學家怎麼定義。政治學家很狠的,有時候會定義很長的一個句子,就是寫個一頁還寫不夠,就是that which什麼,然後of一大堆的,那這樣子當你看完,到底對於你了解民主政治有沒有幫助你可以判斷。先從通俗性定義講起,會這樣想的先看看有多少人是落在這category裡面的,那如果你是落在這category裡面的話,我一方面要恭喜你,因為你跟大多數人想法一樣,另一方面我要邀請你去想一下,你這個通俗性的定義經不經的起時間的考驗。一個一個來,假如你剛才想的是說民主,民主簡單,課本寫『主權在民,人民當家作主。』一直到現在我們總統、行政院長、立法委員選舉時都會講這一句話,那有人說民主就是多數決嘛,the rule of majority,多數在統治就是民主。我們總不能讓少數統治吧!那一個團體又不可能大家全體的意見都一致,所以每當有爭議時,讓多數的意見佔上風,我們稱之為民主政治。民主政治就是多數決,他變成是一個相互定義的東西,好,你可能也會這麼想,第三個剛剛不是有人講嗎?最好的政府應該是什麼?應該就是保障人民利益的政府,保障人民看是怎麼樣的一種政治形態,那麼民主政治一定是這一種。如果說民主政治就是最能保障人民利益的一個政治形態,那我們就不用擔心專制政府有可能打敗它了,因為專制政府不可能比它做的更好,第四個有說:講那麼多都只是抽象原則,我只看到一件事:就是我們每隔幾年就有選舉,而選舉時不同政黨在那裡吵來吵去,所以只要有政黨在競爭,只要有選舉,就是民主。反過來講,只要沒有選舉,只要沒有政黨競爭,像中國大陸沒有政黨競爭,那種選舉是假的,那就是不民主的。你看多麼簡單,我現在要反過來請各位想一下,民主真的是人民當家作主嗎?你看看我們的政府高官、我們所謂的政治領導,出門時有護衛、有警車幫他開道,然後到機場通關時可以走特別禮賓的待遇,你可以嗎?他說你是主人,他是你的僕人耶,可是你的僕人出門都坐賓士,你呢?你是鐵馬一部而已,你這主人當的很愉快嗎?然後他不斷告訴你、麻醉你:你就是主人,我是替你服務的,不過呢,我需要一部賓士,那你就委屈一點。好,你如果不相信的話,第一個定義你就知道說這是一個口香糖、或是棒棒糖而已。第二個,如果民主就是多數決的話,請你想一件事情:民主是不是一定要代表去遵循多數人的意見?那我們看看譬如說中華民國憲法好了,我們憲法裡規定凡是要修改這憲法的話要怎麼樣?什麼四分之一提起、三分之二出席啊,出席代表三分之二同意,各位大概都背的出來類似的條文。我們要修改任何一個條文需要三分之二的同意,有很多的選舉或者是討論的規格也是要三分之二同意,三分之二同意的意思是:三分之一的人加上多一個的話就可以反對掉。那個案子三分之一加一當然是少數,可是你看我們憲法怎麼那麼明目張膽,敢把少數可以勝過多數的意見寫到憲法裡面,以它做為有時候一種決策的規則。你看我們的決策規則並不是每次都是過半數,有時候總是要三方之二的那一種過半數,三分之二的那一種過半數其實就代表三分之一可以否決,是三分之一在統治,是在聽三分之一的話,可是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這就是說民主政治並不是在每一個時候都要求二分之一的多數決,有時候它是要保障少數的,這裡就非常複雜。我倒是反過來講一件事情,也許你可以反向來思考說這樣好了,凡是多數決就是一種民主政治,那這樣我就不要去回答說凡是民主政治就要多數決那一個問題,請問是不是凡是一件事情多數通過,然後我們就會說這個決定是非常民主的?各位想一下,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把它拿出來討論,包括各位在營隊所碰到的事情,你們今天如果覺得說中午的飯菜不好吃,營隊應該提供我們一頓五星級飯店的午餐,等一下投票,絕對有辦法讓工作人員去頭痛。因為我想這邊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可以通過,我們有超過一半的人決定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如果我們的領導如果不做的話,他就是不民主的,我們把他推翻。Ok,另外呢,也有人說營隊裡可能我們到最後一天時,也許票選出一個帥哥最帥的,我們叫他陳帥帥,我們也選出一個最美的,叫做蔡美美,那我們越看越覺得他們兩個很速配,我們就決定在最後一天投票,他們兩個在三年後應該結婚,我們全部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我們樂見俊男美女在一起,我們也就高票通過啦!那可是他們兩的一生是否就毀在那裡?我們三分之二可以通過很多事情的,我們過半數可以通過很多事的,各位,但各位要想想看說我們通過的事情到底是否能打著民主的旗號這一個標籤,然後叫人家一定要follow,我一定要跟著我做。那你再想想看,為什麼我要質疑,為什麼說這是一般性通俗的想法,不可以認真的,認真的話會很麻煩。

最後第三個,民主是保障人民利益的政治,那你得先告訴我人民的利益是什麼啊?人民的利益以經濟發展或核電來講,有人認為我們的利益是應該有個永續的家園,永遠不要有核電;有人認為我們最大的利益是經濟趕快起飛,那核電是沒有關係的,人民的利益在哪裡?它爭執的這麼厲害,像各位小時候聽到的童話故事那個預言說:一個父親去拜訪他的兩個女兒,一個女兒是嫁給賣傘的,一個女兒是嫁給曬什麼的,就是說一個希望下雨,一個希望不要下雨。如果一個家庭它的子女都有不同的interest,那麼一國台灣有兩千三百萬,怎麼會有共同的利益?連那共同利益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一個政治運作的結果勢必就是不斷的在分贓,有時候就是我這邊給你一些,你給我一些,但是沒有人從頭到尾快樂過,因為從來沒有人覺得他的利益被完全實現過,好,這是他的問題。

第四個,假如你認為民主就是政黨選舉這一些東西的話,那你就可以開始想想看全世界已經有政黨跟選舉的地方,你是否就很樂意就說他們是民主政治的國家。馬來西亞是一個例子,馬來西亞有定期選舉,有政黨在競爭,我剛已經講過它也是個回教國家,有時候它的警察司法單位有時候會用一些不是我們可以想像的手段,去迫使他們政治反對者淪於一種比較不公平的境界,有人會認為說台灣就是因為有政黨跟選舉,所以我們已經是毫無疑問是個民主國家,可是有人會認為我們有了選舉又怎麼樣?我們有了政黨那麼多又怎樣?我們政治上亂糟糟的一團,這種東西如果說就叫做民主政治的話,那難怪我會對民主政治那麼失望,因為這並不是我要的一個國家或政府應該展現出來的政治形態。所以我初步的想法是認為民主政治可能比政黨政治要多一點,雖然它不可以少了這兩樣,但是還要再多一點,多什麼那就不知道了。

各位跟我一起去想,如果你不從一般通俗定義去講,而是從所謂字源學的,我剛講說有一些考古癖的人喜歡從說文解字、從字典去查,有人會喜歡說什麼叫做民族,我現在講的是nation,然後講說nation這個字最早是出現在十八世紀,它代表什麼意義,所以用這個方法來檢定這個世界上有幾個是稱的上nation的國家,如果說有人在討論中國大陸是不是資本主義,然後就有人想辦法去定義說什麼是資本主義,然後再來決定資本主義有沒有出現在中國大陸,同樣的道理,有人會想說民主我們看那個字怎麼來就知道了,民主是個外來的字,不是中文裡本來有的,這外來的字Democracy它的定義是:rule by the people,由人民來統治,所以就這點來講,剛剛我們通俗性的定義裡面講了四個裡面,有個是最接近這個字源學上的定義,是什麼呢?就是民主政治是一種由人民來統治的政治,以前你可能喜歡說民有、民治、民享,各位稍微想一下我剛剛講的那四點,主權在民就是民有,多數覺得統治就是民治,為了人民利益的政治就是民享,都有可能是那個很好的候選人。而你從字源學去看的話,民主政治的意義是民治,由人民來統治自己的事務,而不是由人民以外的人,像國王啦、僧侶、貴族啦,他們都會被認為不是我們人民本身。

民主政治用希臘文來看是demokratia,是demos人民加上kratia是統治,人民的統治就是民主政治。那你說我們就用這個好了,因為說文解字這麼說的嘛,字源學上講民主政治就是人民的統治,就是一種由人民被人民統治的形式。不要高興太早,我們先想一件事:誰是人民?什麼叫做統治?各位都是人民,當各位滿十八歲時,我當然是人民,我們怎麼統治?我們是騎腳踏車在統治,還是開賓士在統治?希臘人是怎麼統治呢?假如說這個字是希臘最早發生的,希臘在發生民主政治型態時是在所謂城邦的時期,城邦是一種小國家,整個希臘地區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城邦,像雅典是一個最有名的民主城邦,雅典這一個民主城邦總人口大概只有三四十萬人,我說人口包括奴隸、外邦人…等等,全部加起來住在這附近有三、四十萬人,三、四十萬人裡面有多少人是公民呢?雅典民主的成年男子差不多才四萬,你可以想像他們的老婆,也就是女子差不多也四萬人,剩下小孩那些還不夠大到能參與決策的可能又有個五、六萬人,然後再加上一些來這邊做生意的,被他們抓來的奴隸,奴隸的比例通常是人民,也就是公民的六到七倍,一個家庭大概就有六、七個奴隸,因為奴隸要幫他們耕田、作粗活,幫他們做陶器、瓷器、工匠的事情,所以說雅典民族是一種古代的那一種很階層的社會,在這樣的三、四十萬人口裡,其實只有將近四萬人可以享有公民權,也就是統治權,所以我們知道說在這個字剛開始時,人民是指成年的男子,有財產的,他們每年集會四十次以上。各位如果我把這權利給你們,那就是代表你每個禮拜來台北市政府開會一次,你說開多久?兩天左右,不多也不少,而且當時又沒有交通工具,所以如果你又住在城外,你光是從城外走到城裡面來一天,開完會走回去一天,開會本身一天到兩天,你那個禮拜就差不多沒有了。那你說我不用幹活?奴隸幫你幹活嘛,雅典的民主是家裡有奴隸,養的起奴隸的人,他們自己有很多閒暇所,以才可以到城裡面經常的每個禮拜來開會,每次開會的時候還不能太少人,你不能說三十個人就可以開會,每一次開會至少要有六千個才開會,各位看一下,你猜這一間有多大?有沒有一千?別想!有沒有五百?勉強。這一間都還沒有辦法容納雅典民主的公民來開會,必須是這一間的十倍大的那一種劇場才有辦法。很不幸的,他們又沒有麥克風,十倍大的空間聽的到嗎?所以嗓門大的人可以支配、可以主導這個議程,各位幾乎可以想像的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民主型態,那麼多人在開會,這一些人怎麼開會?當然沒有辦法你一言我一語的,所以他們只好選出五百個人讓他們當執行委員會,這執行委員會就是當那些人不來開會時,執行委員會每天都住在雅典城裡面,他們負責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另外他們也常常有一些官司要打,所以他們選出六千個人的陪審團,每一個案子譬如說某甲告某乙偷了他的雞,好,這是小案件,我們派兩百零一個陪審團去審他的案件,差不多像各位那麼多,然後這兩個人他坐這邊、他坐那邊,各講他們的說辭,講完後這兩百個人投票,從兩百到一千五百多個,小的陪審團二百零一個人。大的到一千五百零一個人,由他們投票決定他對還是你對,這比我們現在只由一個法官或三個法官來投是夠民主的。

民主的意思本來就是由老百姓自己來決定事務,包括訴訟司法,不只是政治事務而已,軍事方面也是,他們選出來所以他們選的很痛快,選的很痛快還不夠,他們認為選舉其實是一種很不得已的辦法,民主的意思是每一個人都要能當家作主,都要能統治對不對?所以最好是用輪流或抽籤的方式,有點像是我們台北市如果說要有個民政局長,下面要有幾個處事的主任,然後下面又要有一千個工作人員,這些人都要用抽籤的,抽到你,賓果!你就去當民政局長,當多久?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抽到你當台北市長,恭喜你,你今天就去當台北市長,當完一年後明年再重抽,每個人都有機會被抽到重要的職務,抽到的時候很高興就去上任了,各位一定會想說這個國家不垮才怪,他們沒有專家政治,他們怎麼這麼放心讓一般的老百姓擔任那些重要的職務呢?各位,在原始的民主政治,也就是雅典的民主裡,這就是他們的信心,他們的邏輯是這樣的:正因為你有可能被抽到,所以你一定要在平常就訓練好有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你不能說抽到了,我不懂交通建設,我不懂怎麼叫我去當交通局長?太晚了,你本來就應該懂,你小時後就應該懂,然後你在成年過程就應該常常聽你爸爸講,你什麼都要懂一些,所以抽到你時就有點像叫你去當里長一樣,你就去當嘛,不要怕。雅典人對自己的政治形態有一個信心就是:我們每一個雅典人站出去都獨當一面,當一個民主政治有這種信心敢說我所有的公民不管是誰,都可以從政的時候,那我們就真的可以實施所謂的雅典的人民統治。反過來講,如果像各位一般的想法,就是畏畏縮縮,我沒有那個才能吧?或是說我不相信他有那個才能吧?所以說我們選一個比較有才能、有財產的、有智慧的人。讓他去統治,各位那就不是民主政治了,因為你沒有在統治,你只是選了別人,而別人在統治,你如果說民主政治是人民自己統治自己的話,一定要用輪流、用抽籤或全部一起上,各位,看完這個你覺得我們能夠實施、或是從字元學的這個得到什麼好處嗎?零!得不到什麼好處,因為我想今天台灣沒有人有那個勇氣講說:我們兩千三百萬扣掉一半的未成年人口,好吧,一千萬人口,我們來一起統治。首先先在桃園或者是南投蓋一個可以容納一千萬人的一個大的場地,然後我們就國家提供一天的機票,我們全部到那邊,然後每個人可以發言五分鐘,然後各位算一下大概開完兩個月後第一輪發言完畢,這叫全民統治。我們說這不可能,所以我們不要看,我們看第三種。

第三種是我們說嚇人的政治學定義,本來我的學生,也就是你們輔導員說:『老師拜託你千萬不要講太難的,講太難的下面都聽不懂,而且會睡著。』那我說:『沒辦法啊!講太簡單的人家會說這個人沒有料,來這裡騙吃騙喝,所以我們還是嚇一嚇。』政治學有很多有名的人講過民主政治是什麼,比如說有個人叫熊彼得,他是一個二十世紀上半葉的經濟學家,各位一定清楚他拿過諾貝爾經濟學獎,所以他有資格可以講話。他說民主政治就是一種遊戲規則,各位大概也常常聽到人家講民主本來就是一種遊戲規則,什麼的遊戲規則?大概不是棒球,也不是籃球,而是什麼呢?當一群人他們想要決定誰可以統治,誰有統治的權利的時候,總要有個遊戲規則吧!就像NBA誰要證明他是最強隊伍時,要根據那個季前賽、季後賽比一場才知道。那麼同樣的道理,民主政治就是一群政治精英比怎樣競爭、怎樣登記,然後怎麼樣去獲得選票,然後到最後賓果!誰終於贏了誰就獲得統治權的這一套遊戲規則,所以有一個政治學者他很強調就是說你不要把民主政治想太多,想太多你會瘋掉,你就只要想它就只是一個遊戲規則,有點像我們等一下如果說各位從這營隊裡選一個最負眾望的營隊領袖,就是這樣而已,沒有什麼,他既不代表選出來那個人IQ最高、EQ最高,也不代表那個人最富有或者說最能帶給大家什麼樣的福利,都沒有。我只講說我們制定一個規則,這投票方法是每人一票,只能投一次,然後投完以後得票最高的就是那個人,就是這樣的規則,可是它不代表那個人是怎樣的人。OK,這樣夠清楚了吧?

可是有人就不滿了,所以有另外一個政治學者就講說:『這樣不夠吧?如果說投票之前我們搞不清楚他是誰,他到底可不可以當我們的頭頭?所以我們需要有足夠的資訊,而且我們要跟他有互動,要討論,我們要弄清楚然後才要投票。』那他強調的是不同的面相,他並沒有推翻遊戲規則的想法,可是他認為不要說那個遊戲規則,選出來的人是一個不怎樣的阿斗,所以我們應該加強它的資訊面,讓它比較能保障我們這一些即將投票人的權利。?好,這一點就加進來。再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Huntington,他就講說民主其實有點像我剛剛所講的,就是選舉嘛!有政黨、有選舉,你不要想太多,光是這兩點就已經很夠了。假如一個國家他有所謂的普選權,開放選舉權給二十歲以上的所有男的、女的都可以,這就已經達到普選權,另外假如說他們已經有兩個以上的政黨在那邊選來選去,而不是老是只有一個黨在那邊統治,那樣也就可以了。

那除此之外,到底要不要有什麼多充足的資訊什麼的,那每個國家情況不一樣就算了,最後另外有個專家他是期待很高,他叫做Benjamin Barber,他強調就是說民主政治如果只是一個遊戲規則,那我不玩了,因為這樣的一個遊戲規則的結果是很可能我對遊戲的結果不是很滿意,我對這個過程也很失望,我只是舉手投一下票而已。他說:『我希望的是一個人,比方說在座的兩百人,都能真正積極的參與。』要多積極呢?比方說要辦公聽會,要能國家支持你們有錢去印傳單、表達政見,然後要讓你們組成小組來討論,要讓你們在決策時不要只是投贊成與否,而是經常對每個決策可以不斷的投票…等,總而言之就是他要求一個非常密集的、強度很高的參與性生活,在這個情況下他就可以講說民主有他另外一個面相。

我要promote一下,就是說我寫過一些書,其中有一些書並不是印給各位的講義,那講義是比較淺的,這本書寫的比較深,但這本書就是同樣各位所看到的這份資料,我自己綜合那些人的想法所提的一個建議的定義,他那個很長喔,要比專家誰怕誰?我說民主政治主要是一種安排政治生活的方式,所以民主政治是為了安排政治生活,它是一種方式,而有很多種方式,像君主政治是一種神權政治,是一種或無政府組織;民主政治是一種政治型態,但這種的特色是什麼呢?主張主權在民,可是主權在民必須落實,落實的方法是要有定期改選的一個普選制度,定期改選是每隔幾年要選一次,不能說十年以上或二十年才選一次,那不是民主。選舉的目的是讓成年的公民決定領導人物的去留,也就是誰要上台、誰要下台,還有重大的政策像要不要蓋核電核四廠,這種政策採行與否我們人民有最終的權力。最終的意思是當一個事情在國會吵的沒有辦法決定,在行政、立法院吵的沒有辦法決定時,由人民做最後一個決定,這決定可以透過國會重新改選、總統大選或甚至公民投票,人民在最後關頭終於發出了聲音,來決定這事情怎麼做,這樣是最高原則。人民統治嘛,但為了要在這過程中確保每個公民的基本權利不要被剝奪,我一直念念不忘陳俊俊跟蔡美美,陳俊俊跟蔡美美如果被我們投票要結婚的話,他們會哭一輩子,所以我們要保障他們的權力,我們要約束說多數決不能適用在他們的婚姻,我們既不能用多數決去決定誰跟誰結婚,我們也不能決定誰的財產應該要被充公,哪那麼容易?如果說那樣的話,我們把全國最富有的十個人全部充公,然後我們就馬上口袋裡多了幾千塊錢,這是不行的,民主政治不容許這樣搞的。我們要約束多數決,所以我不認為多數決是最重要的,我們反而要容許民間團體多元自由的去競爭,我們還要想辦法縮短社會貧富的差距。

剛剛有位同學發問提到說我們現在台灣貧富差距這麼大,貧富懸殊、社會階級這麼嚴重,那請問怎麼辦?老實講在客觀上好像不能怎麼辦,因為貧富懸殊不斷的在拉大,但在規範上、在價值上我們倒是可以講說想辦法不要讓它拉大。像我是個中產階級,我有錢有閒可以請家教教我的小孩,如果你是很辛苦的勞工,今天跟你講說晚上開里民大會,你有機會去嗎?不可能的。那假如你不是那麼辛苦的勞工,但你家裡有三、四個小孩,他們付不起補習班的錢,在家裡必須靠你自己教他,兩相權衡之下你也還是會放棄那個投票。或者像各位如果你是住在中南部而到台北來就學,假如今天是投票日,可是沒有人補助你遊覽車錢或是飛機票啊,請問誰有錢回去投這個票再跑回來?誰付這個錢?我如果是有錢人,我來回一趟沒問題,你如果沒有錢,這參與的權力就會變成是空頭的,是假的,所以社會的經濟差距如果不想辦法把它拉平,或是用公家補助的方式保障一些基本權力的話,民主政治老實講是不用玩的,因為玩下去只會讓人家覺得它很虛偽,它很齷齪。

我們剛剛已經用比較多的時間去講民主政治的意義,這意義當然各位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意見,這意見等一下大家可以提出來討論。我們接著要談的是第二個重點,要談的是民主政治的分類,這其實可以有很多很多種,我剛剛隨口舉例說有新加坡式民主、中國大陸的民主、伊斯蘭回教國家的民主…等等,但基本上學理上來講,我們不是這樣分,不會說一個國家一種民,主我們是按幾種主要的分類方法來分。第一種分類方法是直接的、或者是間接的,直接就是我們直接去統治的,間接就是我們把統治權交給一群政治領導,我們只是選出這群領導,然後由他們來真正統治;那麼另外一種分法是極權或憲政極權主義,這個辭各位可能在國中、高中就已經看過了,那是代表一種意識形態,憲政相對是保障人民權利的一種主張,我們等一下再講;第三種是最複雜的,因為這涉及到當代世界最大的兩種意識形態:一個是社會主義的,一個是自由主義的。我們常說一些國家是社會主義國家,那麼它相對一面是非社會主義,其中以自由主義為最主要的代表。最後有同學提到,我相信這幾年都很關心民粹主義的問題,所以我就把它拿出來談一下,民粹主義究竟是代表怎樣的一個民主政治?它的相對面又是什麼?這是我自己的分法,我認為民粹相對面是一個比較強調理性討論過程的民主,這種民主學理上稱為審議式的民主。好,我們一個一個進來看。

首先看第一個直接民主和間接民主的差別是最簡單的,我剛剛花很多時間在講希臘雅典的民主,各位可以聽的出來那就是一種直接民主。每個人都參與到決策嘛,他沒有選出代表,沒有選出長官,他大部分的事情是希望自己能夠決定,所以他會討論所有議題,沒有設限都可以討論,所以老百姓有對那個議題最終的選擇權,如果是到了當代社會,我們會說當代社會所有的國家都已經不是直接民主的國家,因為都很大,現在國家都幾百萬、幾千萬人、幾億人,所以不可能大家都參與,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還想讓直接民主有一點樣子,在什麼地方出現的話,那顯然是公民投票。公民投票是民主的一種表現方式,這是毫無疑問的,各位千萬不要懷疑說我們可不可以有公民投票?我們當然可以,當一個事情最終沒有辦法決定時,公民投票是一個比議會討論或是行政立法部門的僵局能更高的一種民意表達方式,它所帶來的結果是好是壞?另外一回事,但就作為民主政治能不能有公民投票來講,答案是非常清楚的,當然可以有公民投票!它是直接民主。但是剛剛我在休息時,有一個同學問我說,那我們能不能很多很多事情都來公民投票?幾乎簡單講,假如立法院一個會期,有一百個法案,那麼這些法案由立法委員去提,然後經過討論、辯論,過一個禮拜之後,每一個議題我們舉例這樣講好了,每個週末我們都來公民投票,五個法案就好了,每個週末下午假如每個人家裡都接上電腦或打開電視,然後用按鍵,將來科技要進步到這樣不是什麼問題,你按一個鍵,然後一下子十秒鐘或一分鐘之後,全國關於這案子的投票結果就出來了,很可能它的結果是六百萬票比四百萬票通過,那我們就全民投票,技術上將來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問題是我們要不要去做?每個週末下午我們聽完辯論,投個五個到十個重要的法案,由我們來做決定,而立法委員不要做決定,我們不要去投票,什麼案子都由我們投票,這裡面有人會認為很粗慥,所以間接選舉所相對的就是認為說人民你不要去做這個事情,你要選出那個決策者,決策者不管是因為他的社會經歷比較高、教育程度比較高、或者是說他的見識比較多,總而言之由他們做決定可能比我們作決定來的比較好,也比較可行,那麼人民只是偶爾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我們覺得立法院太糟糕,國會議員表現不好,我們出來表達一下我們的抗議,不管是示威遊行或是公投都可以,但是公投在間接民主裡面是備胎,間接民主國家像美國、英國所有國家並沒有說不準公民投票,但是它是一個偶爾才用一下。歐洲國家在最近這五年內,一個一個的國家為了要決定它們要不要加入所謂的歐盟幾乎都舉辦了公民投票,而這就是一個所謂重大的政策,丹麥到底要不要加入歐盟?芬蘭要不要加入?義大利要不要加入?有很多國家最後不是由議會討論投票決定的,而是由公民投票決定的。可是這種事情不多,大概只有三四年出一次,他們吵了很久然後用這方式來確定一下。就好比加拿大有一個地區叫魁北克一直吵著要鬧獨立,那麼最後實在吵的沒辦法,公民投票結果很接近,百分之五十一比百分之四十九,但是五十一的人反對從加拿大獨立,所以維持住留在加拿大裡面,而他們公民投票裡方法是說:原則上十年內不在討論這問題,要再討論等十年後再討論。因為公民投票社會成本太大了,那麼全國人為了一件事在那裡你爭我奪,甚至很多家庭或朋友為此分裂,所以他們知道公民投票有公民投票的代價,這是間接民主的想法。

我們看另外一個分類集權主義,我剛剛講是一種意識形態,這一種意識形態只容許一種主義存在,假如說三民主義現在是我們台灣唯一的一個可以信仰的主義,然後都不能講別的主義的話,我們就會像是一個集權主義國家,但所幸我們並不是如此。中國大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只準講共產主義,所有反對共產主義、質疑共產主義的言論都要禁止,集權主義把國家的權利弄得很高,也就是說國家要怎樣去限制老百姓的權利是說做就做,剛剛不是有個同學講說專制國家看起來很有效率,當然很有效率!我舉一個例子給各位聽:我前年去大陸交流時認識大陸某個學校的教授,他們學校本來在上海市區裡面,但因為校地發展就像台灣這樣,一直發展不夠了,所以上海市政府決定把學校整個搬到上海市郊,很遠喔,距離大概要兩個小時的地方,但那邊地比較多、比較空曠,然後他們做這個決定,然後開始找人去蓋到把全校的教職人員搬過去,然後替所有教職人員蓋好房子,然後安頓下來,兩年全部搞定。所以我前天收到他的信,他說:『江教授歡迎你們下次到上海來時到寒舍小住幾天,寒舍比以前寬敞多了,備有套房,可以招待你一下。』我在想說我到民國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夠寫同樣一個信說:『歡迎你到台灣來,寒舍可以讓你小住幾天。』我們台大社會科學院,就是在下我從署的學院,說要從台北市徐州路遷到羅斯福路的校總區,從二十年前開始講,十年前開始蓋,到現在為止還沒蓋完。這就是民主國家的效率,多有效率你看看,我都不敢跟他講。民主國家沒有效率的各位,但是集權主義國家那麼有效率裡面蘊含什麼問題呢?他說那塊地要拿來蓋新校區時不準反對,所有上面的人通通給我搬走,就像三峽要蓋大壩一樣,所有人一聲號令之下,幾百萬的人遷移。同樣的那個校區從這邊遷到那邊也不容許教授、老師職員拉布條抗議,說我們不要搬,我們要住在上海市裡面。誰不願意住在上海市裡面?上海市裡面有比較便利的交通、文藝活動、醫療、以及各種福利,你一但搬到偏遠的地方你就沒有那麼多的好處了,所以如果是在台灣的話早就鬧翻天了,不會那麼容易讓他搬的動的,可是在共產主義國家,誰抗議明天就把你開除了。你自己去吃自己。所以這裡面有一個你看不見的代價,只有當你是那個要抗議的人你才會知道,這是相對集權主義國家,在你抗議時他會用恐怖手段對付你,就像以前的所謂秘密警察。然後他不容許有其他黨跟他競爭,只有一個黨,到今天為止中國共產黨仍然是中國唯一的領導政黨,沒有一個黨敢號稱說要當個所謂的反對黨,要跟他爭權,那早就被關起來了。你說中國大陸還有很多民主聯盟的東西,那些都是花瓶,他們是輔佐共產黨治國,但不能是挑戰共產黨,要取而代之,所以就這一點來講他不是我們所要講的憲政民主,憲政民主是什麼呢?你可以有多餘的思想,你主張比方說我主張共產黨,最好另外一個主張法西斯,再一個人主張自由主義,都沒關係,反正什麼想法都可以,政府的權能也是有限的,政府不能說我要做什麼事情我就不顧一切,相對的他要保障的是老百姓的基本人權:你的生命、你的住宅、你的遷徙…等等,這些都是你的人權。憲政主義的國家還非常強調調法治,法治就是我們一但有一個基本規範後,所有人都必須奉行,他不能輕易有例外,但是相對而言,極權或專制國家老是會認為統治的領導者或階層是在那個法律之上,而不在那個法律之下,所以說是人可以改變法律,而不是法律來約束人,法律在此之下就無法發揮一個真正至高的地位,所以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對比。

我們看下面一個對比,是我剛剛講那個很複雜的,是社會主義跟自由主義的問題,那這東西要詳細講可以講一個學期,我們用比較簡單列表的方式,我們先看自由主義好了,自由主義代表哪些信念呢?自由主義代表的是它非常尊重每個人的自由和權力,它代表著每個人如果有不同的想法,我們都應該盡量寬容,像最近台灣社會上為了說清華大學有個老師在他的網站上貼了一些人獸交的圖片,然後引起喧然大波,教育部就有人討論說是不是要懲戒這個老師怎麼樣之類的,我說這件事最後會不了了之,因為在一個自由主義的國家,多元寬容是他一個既定的政策,多元寬容當然不會是無限的,比方說你不能讓這個人愛怎麼殺人、愛怎麼毒別人都可以去做,不是這樣的,而是說假如他沒有傷害到別人的話,你不能因為你看他很不順眼,這個人怎麼可以主張人獸交?這個人怎麼可以主張同性戀?這個人怎麼可以主張內衣外穿?對你來講或對你阿公阿嬤來講,可能都已經受不了了,但你就看開一點吧,因為你要想,他也很受不了你耶,怎麼到了這時代還有人穿旗袍?怎麼到了這時代還有人去相親?怎麼到了這時代還有人要小孩子要九點半回家,不準到十二點以後?大家彼此其實都看不順眼,我們是活在一個彼此看不順眼的社會,這種社會叫多元社會,每個人想法不一樣。你的爸爸不喜歡你把頭髮染成金色,你不喜歡你爸爸到老的時後他頭髮還要染成黑色,大家彼此不順眼,拉倒!我們都寬容一點,一個自由主義的社會是主張尊重,每一個人的偏好只要那個偏好沒有傷到你我,染頭髮關你什麼事?金色頭髮會跳起來剪掉你鼻子嗎?不會啊!你看的不順眼,那你就少看兩眼就好了。很多事情是只有到真正構成傷害時我們才會說禁止,這是自由主義的原則。所以他的國家是一個立憲的政府,憲法保障了你某一些事情,所以政府必須要分權制衡,不能權力集中,這個國家必須保持中立,不能說軍隊是我的行政人員,也不能什麼法官也是某某黨養的,那這樣的話這國家就不好玩了,因為它這樣等於是國家的公共權利沒有做到中立。自由主義在經濟上主張私有財產,各位不要輕易否定這一點,在年輕還沒有財產時,百分之七十的人會主張私有財產是一種罪惡,有私有財產說有貧富不均,要克服貧富不均就要滅掉私有財產。到了一個人超過三十歲或四十歲後,百分之八十的人主張要有私有財產,因為他已經有私有財產了,他知道沒有私有財產他將沒有什麼東西。私有財產不會只是一個罪惡,對自由主義者來講,他也是很多很多的基礎。當一個人完全沒有私有財產時,他的所有一切包括尊嚴跟他的權利都是控制在擁有共同財產的那個機關手裡,也就是國家,一但有了私有財產,財產之間流動就需要市場經濟來進行,所以自由主義主張市場經濟,這是不用我多去講的。

我們看社會主義主張什麼,社會主義主張集體的個人主義是自由主義的一個特色,強調每個人都有他不可侵犯的什麼什麼,社會主義者會覺得說很多事情是社會的問題,比方說如果有人犯了罪,自由主義的想法是誰犯了罪誰就服那個刑,你比方說你搶劫殺人你該判二十年就二十年,就是這樣。社會主義者不是這樣,他會想說他的雙親在他一歲時就離婚分居了,他沒有人扶養,然後是他叔叔把他養大,但他叔叔又是一個變態,對他性侵害過,所以他離家出走到工廠打工,然後很不幸的他老闆又騙了他,反正他過去很不幸,所以今天他才會有一種反社會的人格,他才會殺人、才會搶劫,今天如果要追究起他的錯,不是他的錯,是這個社會的錯,是他爸爸媽媽的錯,是他叔叔的錯,老闆的錯,是政府的錯。政府為什麼不照顧好他?政府為什麼不給他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他可以成長?所以你看他怎麼思考,他是把一件事情的因果放大變成一個社會責任,那麼同樣假如說比爾蓋茲賺了很多錢,變成世界首富,那也不是比爾蓋茲厲害,社會主義者會說那是奠基在一種很密集的一種社會合作體系,各位如果唸過孫中山的三民主義,他就很有這種想法,他會說社會財富是社會集體勞動創造出來的,沒有工人在那邊滿頭幫你搬運,你這微軟的東西有辦法進到台灣嗎?沒有我們的通銷商在那邊幫你促銷,你東西能賣的那麼好嗎?你的財富創造其實不是你一個人的智慧或能力,而是整個社會很複雜的一個網絡造成的,所以不管是功或是過,對社會主義來講,從這集體的角度去看,他要彰顯的相對是一種社會正義social justice。社會正義就是主張說:一個人不應該因為他出生的社會階級或是先天的不利因素,而使得他獲得不平等的待遇。所以社會正義要求應該把一個人當一個人看,讓他獲得同樣的福利或尊嚴,如果在這理想之下,他所要做的直接方法就是不要有私有財產。我們剛剛講過有人認為私有財產是萬惡淵藪,如果把私有財產廢掉,所有國家重要的土地、廠房、資金通通收歸公有國營,那樣就沒有問題,所以在二十世紀前半期,風行社會主義的國家曾經搞過這一套,就是把私人產業通通收歸國有,那他要實施計畫經濟,明年如果我們需要幾個工程師,那我們從今年就開始培養幾個,一切都按照計畫來,我們就不會有供需不平衡或失控的問題,然後他最起碼假如上面這些他都做不到,一個社會主義者至少會主張要有福利制度,各位也許都已經領過了,從你幼兒開始的幼兒福利卷,然後免費的營養午餐,或者是你爸爸現在領的失業救濟金,或者是你阿公領的老年的年金,或者是像三三三專案,反正有很多福利不斷放給你,好讓你的生活過的比較順利,這一些都是所謂的社會福利。社會主義者有這樣的情懷,難怪以前很多政治理論家說:如果一個人沒有在他的一生中曾經是個社會主義者的話,那麼這個人是不可信任的,因為他等於是從來沒有在他的一生之中有過仁慈的心腸。社會主義是一種一定會打動你的心,讓你覺得你要信仰他的一種主義,誰不希望社會有正義呢?誰不想要消弭這社會不正義、貧富懸殊…等等,但如果社會都只有這些正面的理想,為什麼他會失敗?為什麼從一九八九年後世界上一些社會主義國家紛紛都倒台,實際上簡單講,就是理想雖高但實踐上出了很多問題。國營公有計畫經濟所調控出來的是一團糟的,比市場經濟還要沒有效率,還要沒有辦法達到供需平衡的一種制度,然後在集體主義的名義下侵犯了很多個人的權力,然後在社會福利的政策下把一個又一個國家的財政拖垮掉,想不出任何對策來讓他恢復,這些是社會主義在現實上面對的問題。

另外有一種分法就是所謂的民粹主義,跟我剛剛講的審議式民主。民粹主義是什麼?就是一切為人民,當我們把一切的理由訴諸到人民的身上,說我是為了人民、我代表人民的時候,這就是民粹主義。以台灣來講,世界各國也一樣,民粹主義的國家會看到經常性全面性的動員,就是說如果有三十萬人上街頭,我們就代表正義,這種就是典型的民粹主義的思考,以人數、以動員來決定一個意志、一個力量的大小,然後它會經常的說:『因為我們力量是這麼的大,人民的心聲在這裡,所以我們不要管憲法或法律。』當我們國家的領導人,不管是市長、行政院長或者是總統,當一個人講說請全國老百姓相信我,授權給我,或什麼什麼的時候,或者當一個領導人他不遵循既有的行政跟立法的管道,而要另外立一些什麼什麼東西,由那個東西來當這套機制的更上層的機制,而又不受這個機制本身的監督時,這就是民粹主義。什麼情形呢?各位會看到什麼全國發展會,就是國發會,這是完全體制外的東西,或是說最近教育部在搞一個東西叫做大學教育審議委員會,這個東西就是由我們李遠哲院長帶頭,然後下面一些你稱的上長或是諾貝爾級的人在那邊主導教育經費的分配,可是它比教育部還高,可是他跟教育部不同的是他不必到立法院報到。好棒!你看,可以好好做事,又不被立法院牽制住,可是我要跟各位講,這個是民粹主義,因為它在超越憲法或制度的管道在做一件事,我要提醒各位,民粹主義或是說extralegal超越法律之外的做法永遠有他的危險,你剛開始的時候會看到他的利益良好,可是經過幾年之後你會看到他的腐敗和變質,然後最後你會發現沒有任何的管道可以約束這個制度之外的力量,等到那一天大家都後悔了。因此相對而言憲政主義呢,或是說審議式民主會主張要有耐性,如果你覺得立法院不好,你一定要從改革立法院做起,而不是說我一定要讓立法院管不到,用這種規避的方式,如果這樣的話你只會不斷衍生出制度之外的東西,最後是制度之外的東西本身是癱瘓的,這不是一個國家長治久安之道。好,我算是回答了剛才有人問到的:『老師,你對我們的政治有什麼看法?』這是其中一個看法。

審議式民主的主張只是認為人多並不代表對錯,意見不重要,重要的是理性。我們要有一個很密集的協商過程,我們要討論,我們要溝通,我們立場是可能轉變的,我們不要老是以為說你們動員十萬,我們動員二十萬,來比誰的力量大,我們要假設每個人在參與的過程中,有可能因為對方給你一些訊息而改變你原來的立場,如果你願意做這個假設,我們才有討論的意義。或者是最後他講說決策的品質和民主的程序是一樣重要,不能說只是投票而已,我們也要求要有種種的就是我剛講的那種溝通和交流,這些都很重要所以這兩種是相當不同的性質的一種對民主的想像:一種是民粹的,一種是比較理性的民主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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