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性教化與整全生命—一種體系性詮釋學玄思（陸敬忠）
2023/10/15生命教育研討會演講心得筆記
陸老師問：一個不喜歡數學的人怎麼教數學？
今天陸教授從靈性的角度來了解意義實踐的問題。一個從事生命教育的老師，應該要讓學生感受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要熱愛生命教育才能教授生命教育。這是我今天要切入的點，讓我們回到主題：
在生命教育的高中課綱當中共有五個修養，從哲學思考、價值判斷、終極關懷到靈性修養到人格統整。靈性放在最後，不僅是統合前面的概念，更是最高的境界的層次。
更多生命教育相關議題可點此見目錄，帶你從價值思辨、哲學思考、人學探索、靈性修養到終極關懷窺探生命
當代世界人靈性危機
德文說，沒有麵包的藝術。生命教育和哲學都是如此。
靈性有不同的階段，什麼是靈性呢？靈性涉及到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在傳統的哲學叫做形上學，宗教上叫做神聖的領域。人對於超越的嚮往，會導致我們決定個人的意義、價值和目的。乃至於會決定我們怎麼過生活？簡單的說靈性會包含三個層次：第一超越的、第二精神的向度，個人的意義價值的目的，以及第三實際在生活的實踐。
我們當代為什麼要談靈性的問題？
靈性的緣起與墮落
貳、
在當代，從20世紀到現在，人類面臨嚴重的靈性危機。容許我從四個文化圈來談：第一個是西方文化圈的靈性逐漸消退，如果從感性和理性相對來看，理性成了主位，甚至科學、實證主義或形上學來講就是唯物論。唯物論和靈性似乎就是非常排斥，我們看到靈性逐漸消失，這就是所謂諸神的黃昏。按理說工業革命之後是理性帶領我們的世界，按理來說人類應該經歷到理性為主體那種未來光明的時代，但卻沒有出現，但反而是人類用工業性的力量導致集體性的毀滅。我們面臨現代的諸多危機，這就是靈性退去的現象。這也導致西方在50年代之後有許多靈性運動，很多的新興宗教。例如new age、榮格提到人的陰陽兩性、人的理性和感性。榮格曾經在二戰之後做了很多的數據，例如靈性又突然回來，聖母瑪莉雅的神蹟、這就顯示出靈性是不能被打壓的，人有這個需求。
第二個文化圈，部長剛剛提到在中東的文化圈，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的衝突，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變成世仇，宗教也可能是問題的來源。
第三個文化圈：遠東，在我們東方。自從西方殖民帝國來到東方，我們長期面臨現代與傳統的矛盾，到底是要維持傳統還是要全盤西化？按理說東方傳統最重視家庭、生孩子，但我們的少子化卻是最嚴重的三個國家，日本韓國也都是。
第四個文化圈：南方文化被我們北方文化全面剝削，這就是從全球化開始，我們從全球暖化來看，一方面工業化繼續擴張，南美洲原本是世界的肺，但我們為了要建立工業資源不斷砍伐雨林，對自然的破壞這個世界是不會迴轉的。
這是我們人類面臨的四個危機，而這些危機正是因為靈性的退去。
我想從人類傳統文化來思考，有沒有可能用傳統的資源來找回靈性？
從舊石器時代開始，泛靈論的時候人類跟自然完全共存，對自然是敬畏的。就像原住民要去打獵的時候，是會有儀式的，跟自然完全共生的情況，是自然會有足夠的時間recycle。當人類進入農業時代，人類要不斷的擴張土地、灌溉挖取到，接下來到了層級社會、階級不平等。德國哲學家雅斯培說，西元前八百年開始，就會有一個人類的軸心時期，這個時候很巧合的發生文明翻轉現象。孔子、釋迦摩尼、耶穌和老子，這些聖人他們對當時農業社會的階級制度高度的反思和批判，同時也思考普遍人性的問題以及超越界的問題。
軸心時代偉大的哲人，思考三個問題：
- 打破階級：萬物皆平等。
- 人人和眾生的平等來自普遍性（普遍人性的尊嚴和價值）
- 生命普遍價值是否來自於更底層、更深層、更超越的層次。
儒家的有教無類、佛家的眾生皆平等、基督教講所有人在基督裡都合一，（道家講的我沒聽清楚sorry）
這種平等來自於普遍性，覺悟性的發掘，以及人類內在超越、形上的向度。這三個發現導致人類文明跳躍式的發展，然後我們進入現代。西方中世紀之後，特別是現代科學的出現開始把軸心文明這三個向度翻轉，最重要的翻轉從唯物論、機械論的角度看人自己、看自然、看世界。這導致嚴重的後果，我們會把別人、別的東西當成資源或工具。在這兩百年當中，我們人類把世界破壞殆盡，用這樣的思考模式來看世界是一個大機器，我們人類主體可以無限使用這個機器，自然只是我們的材料而已，這樣下來地球被我們用壞，就移民到另一個星球。我們現在談的永續就是在反對這樣的毒瘤。我們現在把問題的重點回到軸心文明，人類新的發現、智慧的覺悟，人類可以跟自己和他人和環境，乃至於上天共生。
參、體系性思想、體系性思維
體系性靈性生命觀：整體holism、對乘symmetry、對反（差）contrary、關係relation、整合integration。
第一：這樣的用詞在工程學和管理學反而比較常用到。其實體系性思維在中西方都有，易經當中人是天地人體性性當中的一才，人是在天地之間的人。西方中世紀基督宗教的世界觀，上帝、宇宙、自然還有人。人是在自然中的人，人並不是獨立於自然並不是獨立於上帝的。這就是體系性的世界觀，如果這樣的世界觀消失了，就是靈性的消失。現在的工業化之後世界觀，地球是一個大世界、人是一個小世界，彼此是分開的。然後人不斷在製造機器，例如ai，機器是沒有生命的，世界就是原子組成的，我們看不到世界，我們只看到一堆機器。但世界是情感的連結、智慧的連結，這些我們都看不到。這整體性的世界觀是本來就有的，如果我們的世界觀是扭曲的，化約到唯物論是很難回到整體靈性的關係。我們要回到人世、本我的狀態，人是在體性中、人是在脈絡中、人是在整體中的人。（Person in context or system）我們從來就不是可以獨立存在的獨我，我們可以發現，人與其他生命關係、人與萬物、人與環境自然的關係當中，人有這麼複雜的關係，這造成人的意義和價值。我們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在關係當中。現在我在講台上當講者，如果沒有你們，我們有作為講者的意義，我是父親，也是因為有我女兒我才是父親。如果沒有女兒，我不是父親了。人一直是在整體當中才能發現意義，我強調是意義不是功能。如果只看到功能，就只是機械論思維，不是整體論思維。在整體當中發現意義，自我的關係是在脈絡當中，當一個人的自我可以充分發展的時候，他同時是好的、祝福的，美好的，不是只有發展自己傷害別人。
第二：整體論的思維，人是精神的。不是說人沒身體，我們要重新回到古典的傳統，不管是東方或是西方的傳統，都強調人是精神的，這已經被遺忘以至於我們忽略掉人類精神的尊嚴。當我們正向思考的時候，就會產生好的事情，當你負向思考的時候，就會產生壞的事情。可見精神的力量有多大，關於以巴衝突可以跟大家講一個小故事，有一個德國神學家慕特曼是德國人，他說：「基本上我們有權利談這件事，但我私下告訴你。有一次我去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佔領區，以色列的軍人也用很殘部的方式對待巴勒斯坦人。」仇恨是不會消滅仇恨，只有愛才能夠消滅仇恨。陸教授說，我在讀國中的時候，我一直在追問真理的問題。國中老師正好是基督徒，在每次周記中回覆的，都會說：「愛是最好力量」正向思考、正向的言語、正向的行為。這些話都影響我。
第三：雖然如此，人在世界中面對他者、面對天地，甚至天地有別。人必須要面對差異，面對與他不同的意見，甚至對自己來講是負面的力量和元素，我們都會遇到。宗教上東方叫苦難、西方叫原罪。我們人生當中，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看起來人生實在很慘，在體性性的思想裡面，我們面對煩、衝突的力量，我們人的精神可以產生正的力量，慈悲、愛、agapai?我們的環境給我們的反應，如果是仇恨苦難邪惡，如果是罪怎麼辦？在體性性的思想裡面，所有來自我們周遭負面的東西都只有當我們的精神把它當成負面的時候，他才會對我們產生負面的影響。
只有當我們的精神把這些負面元素當成是負面時候，他才會是負面。如何把負面的東西轉變為正面，這只有靠自己轉念。不要把看來與我衝突、與我矛盾、造成我苦惱仇恨的東西當成是這些東西，而是要當成靈性修行的場域，soul making。所有的宗教都把負面的東西當成靈性修練的場域或機緣，而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外面的東西你可以排斥拒絕他，但是你心裡的苦只有你自己可以排除。所有古典的靈性的宗教，都主張應該把苦難罪惡當成是我們修身養性的機會，這時候正面的思維又進來了，靈性的情感又來了，我們如何以愛化解仇恨、如何以和平消滅戰爭。沒有以戰止戰這種事情，戰爭只會帶來更多的戰爭，שָׁל֑וֹם shalom希伯來文的和好，包括生命和身體的健康，包括人和上帝的和好，沒有和好不會有和平。
最後一點：我們整個人類所處在的世界，當我們看到別人的時候我們只看到自己。這就是黃金律的來源，你若要人怎麼待你、你就怎麼待人。這樣的想法會帶來積極的動力，包括慈悲、愛等等。當我們碰到負面的東西，我們要把它轉成正念的，這一切都要導向體系性的負荷，體系的中介、體系的整合。這就是古典所謂大道歸一、涅槃、與主合一。這一類的境界是我們靈修的目標和理想，所有的靈修都是要回到整體，回到天、回到道、涅槃、與主合一。
靈性修養古典典範，實踐，功夫：
以上是體系性的思維，最後十分鐘我想講一下的是在體系性的思維之下，有什麼具體的思維或修養？在中國哲學我們稱之為「功夫」。在大綱上我列了六點但我不全部都講。現代很多新興宗教，但我很保守我比較相信傳統的宗教。有三個很重要靈修的傳統：1.人文或人本的靈修傳統：中國的儒家、藏傳佛學。
2.自然的靈修傳統：道家、中世紀基督宗教神秘主義，所有的自然的靈修傳統。
3.神聖界的靈修傳統：一神教、印度教，神跟人的靈修關係。
當然還有其他泛靈論例如巫師的靈修傳統，我們現在講的是軸心時期之後的傳統，已經有了甚至2000年以上的靈修傳統值得我們融入、學習。我們找到傳統已經有的，進入他們，你可以參與事的觀察和學習。
第二：
智仁勇，人心裡靈性的能力要體系性的培養，智仁勇三個同時並重不能只培養其中一個。不能只偏重智慧，沒有仁也沒有勇，變成智慧型犯罪。但如果只有勇，沒有智慧沒有仁心，你就變成愚勇。從倫理學的角度來看，智是道德的智慧、仁是道德的行感、勇士倫理的動機和意志。這三個是不能分開的，傳統倫理學的錯誤就是把這三個分開，但是在宗教上是不能分開的，佛教、基督教都是這樣的。所以在哲學上把它分開，到底是動機論還是義務論？效益主義和義務主義吵架，人被分裂了當然會打架。
第三：我們要在生活當中具體的靈修才能培養，我在這邊請教各位，你們平常有沒有內省？基督教的靈修、佛教的禪修都是這樣，你要有一個獨特的時間和地點，去反省去展望。你一定要給自己一個時間，不然你沒辦法真正的回到自己在走向別人，每個人都應該有這樣的時間。
生活世界中具體實踐的方式：
第一：每個人要有自己禪修的時間，吾日三省吾身。蔣介石是基督徒也是王陽明的弟子，早年是軍人殺氣重重但晚年就不是了，這就是他跟毛澤東不一樣的地方。
人必須要有自己安靜的時間、冥想的時間、閉靜反省的時間才能看到超越的來源，人看到的是人的行為不是我們的內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戴著面具，只有在我們屬於自己的時間、面對自己的時後我們看到真正的自己，我們才能面對自己不好的一面，我們才能懺悔、批判自己然後重新出發，這不是一個理論。最起碼一個禮拜一次，強烈的建議你們，在所有的靈修傳統當中都有的。你必須要自己去做，返璞歸真，每天去做自我反省。尤其是生命教育的老師，你更應該反省自己，孩子不笨，他會看到你帶著面具。
第二：我們在生活語言行動上要積極正面，謙卑。
總是有人比我聰明、總是有人比我好、總是有人值得我去學習。他可能就在我們旁邊，不遠。
謙卑是讓我們回到真正自己，不管叫天、叫道、叫上帝。是要鍛鍊自己，不要自大。我們在德國開車是守法，我最不謙卑的時候就是開車的時候，因為每次開車的時候我都在罵，然後罵完還要說上主請原諒我。
常常感謝，抱著感恩的心、感謝的心。
遇到仇恨、邪惡、病痛，我們仍然感謝，因為我們是屬於整體、我們屬於世間，我們屬於大。以感恩取代怨恨，這是需要訓練的，我剛剛說我在開車時修養最差，每個人都有自己修養最差的時候，每天改變一點點。
第三：讀經典、讀經。
經典是古人智慧的結晶，一本書可以在人類世界流傳幾千年，世尊說的話、孔子說的話、耶穌說的話，裡面絕對有真理。而且真理不只是知識性的，是對我們生命真正有幫助的，在這裏建議大家回到讀經的傳統，我們可以從經典當中獲得生命智慧，也可以從經典當中獲得真理。
李賢中教授主持專題座談
沒有ppt的好處，就是眼神與眼神交會。
一開始談靈性的危機、軸性時代的傳統到現在唯物論、機械論，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來看人。之後的幾個重點：
- 回到本我真我的狀態。人活在脈絡中、關係中、情感的聯繫中。
- 人是精神的，只要正向思考是影響很大。負面的能量當成修身養
性的機會，以愛包容和平，以愛面對排他。體性性的休養，你要怎麼待人就要人怎麼待你。 - 建議：也許到靈修禪修的社群，在語言當中要正向積極、心態上要謙卑，最後要回到經典。
演講後ＱＡ時間及老師回覆
Ｑ＆Ａ：
輔大的校訓，真善美聖。智慧追求真，人是道德的情感，我們的意志是追求善，人的靈性要追求聖，超越的部分。李賢中教授提問，「美」怎麼解釋？
陸教授回答：美有他的獨立性，美本身不能被道德壓抑，但我個人還是覺得，從整體論的角度看法
Ｑ＆Ａ：很多人不喜歡被傳教，要怎麼把宗教帶給學生？
一個真正的基督徒不需要傳教，一個人有靈性的生命才是發揮信仰的本質。如果用傳教強迫性的，就已經違反宗教的本質。耶穌在那裡大家都跟著他，耶穌也會去猶太人教會，他對希伯來聖經的詮釋跟當時的律法是不一樣的，他在安息日的時候醫治人，愛是具有感染力、正向的，不需要傳道自然就會吸引人。
靈性的修養會不會有邪靈？如果學生有這樣的困擾時，老師該怎麼回答？
Ｑ＆Ａ：
靈性不是感性也不是完全的邏輯領性，在教育當中是否需要系統化？
答：宗教教育要不要進入教育體制，生命教育裡面有宗教教育，例如終極關懷這也涉及到宗教。你是生命教育老師，你不是以宗教人的身份從事教育，在教育現場是公器，不能拿來成為宗教傳教是不適當的。但是人士整全的，如果你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你自然就會帶著宗教的熱情來上課，人是整全的，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如果你自己信仰的東西真的能幫助人，受過教育的方式來傳達，不是透過宗教的方式，有分有合這每個人應該都能拿捏得著。
作為一個生命教育的老師，你是帶著自己的靈性修養來講課。至於實際的問題，有一些是心理諮商可以處理、有一些事宗教場合可以處理，做為老師你可以介紹到什麼程度？
Ｑ＆Ａ：
如果自己受傷很難去愛人怎麼愛？
可以從心理諮商的方式，更急切的應該是心理諮商而不是進入某個宗教。心裡層次如果沒有解決，其他的問題也很難解決。把一個人的心理健康做好、心理治療做好，這就是我們能做的
Ｑ＆Ａ：
當學校一直在考試，都沒有愛，要怎麼給學生愛？
愛應該從家庭開始，學校只是補救教育。很多事情是整體性的，心理輔導應該與生命教育一起合作，我們很難改變整個大體制，但是我們可以從個人開始，個人慢慢地改也許體系就會鬆動。這是蝴蝶效應，從小的開始、從自己的不罵人開始做起。你的責任不是改變整個教育體制，你只要改變自己改變眼前的這個學生開始。
Ｑ＆Ａ：
靈性可以脫離宗教獨立探討嗎？
可以的，現代有很多spiage
很多靈性修養的方式是可以脫離宗教典範的。
我們愛，因為上帝先愛我們。我們會成為愛的種子，把這些愛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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